觀點：英語能力《量表》對接國際是福是禍？

幾天前，雅思、普思考試與《中國英語能力等級量表》（英文縮寫爲CSE，簡稱“《量表》”）的對接正式公佈，各媒體競相報道。

如何看待這個結果，似乎外語界，包括社會都一片歡騰，因爲這畢竟是外語領域的中國標準率先走向世界。但是細細想來，問題並不那麼簡單。

CSE出來，吸引雅思等一大批國際考試來合作和接軌是意料中的。他們多麼渴望通過接軌，讓洋考試轟開中國大門，讓更多的中國學子來參加他們的雅思考試。現在中國主動打開大門，進行對接，這是他們求之不得的。

但當中國CSE設計者自傲地宣佈雅思總分得4.5分達到CSE四級水平、雅思總分6分達到CSE六級水平的時候，我們是否希望中國學子都去參加雅思等國際考試？是否中國學生只有參加了雅思等“洋考試”，才能證明他們達到了《中國英語能力等級量表》的某個級別？

接軌應該是對等的。雅思等國際考試成績我們必須認，因爲它對接了我們的CSE，但是我們本土考試的成績如現在的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他們認嗎？我們也是對接CSE的。一句話，本土考試成績和雅思國際考試成績可以互認嗎？

國際上高校會承認未來CSE等級考試的成績嗎？如果當時和英方談合作籤協議的時候不提出來這樣一條，不能不說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因此，我們千萬不能被“中國標準走向世界”這樣的口號而衝昏頭腦，不能讓CSE成爲檢驗我們學子是否達標的唯一“質檢局”，成爲爲“洋考試”大肆橫行中國教育市場的“通行證”。

當然CSE設計者會說，我們不會把衡量中國大學生能力達標不達標的決定權拱手給外方，讓給國際考試。官方已經表示，開發CSE等級考試正在積極進行中。但這纔是我們真正擔心的。這是因爲一旦對應的從小學到研究生的九級考試開發出來，將引發新一輪的全國性的涉及大中小學各教育段的應試考試。

CSE等級考試和雅思考試不同，後者是私人組織的，考不考是學生自願的（當然當雅思和CSE掛鉤，洋考試成爲驗收方後，這種自由越來越少），但是CSE等級考試是國家組織的，上有教育部考試中心，下有省市教育廳。當從這條線佈置到各高校教務處，各學校還有參加不參加的自由？

當各學校爲了爭取在通過率排行榜上靠前，要求學生參加甚至成績和他們的畢業和學位掛鉤（理由很冠冕堂皇：你沒有達到教育部規定的級別），學生還有參加不參加的自由嗎？從這個意義上，學生寧肯選擇考雅思，儘管成本高一點，但成績分數至少不會報給學校；學校也願意選擇雅思考試，因爲不會有通過率排行榜公佈的壓力。

一場全國性的應試考試是我們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在中國,英語畢竟是一個工具，相比其他課程和學科項目，是從屬地位。中國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都應該確保學生能把主要時間和精力放在他們的專業學習上，而不是顛倒。

外語考試設計千萬不要從本位主義出發，讓外語成爲人才培養的絆腳石，千萬不要讓具有創新天賦的年輕人倒在外語考試這個大門前，千萬不能把本可以用在實驗室、用在專業學習和科研上的時間都用在刷分應試上了。英語很重要（儘管不能說越來越重要，因爲智能翻譯機器的大量出現，科技人員對英語的依賴越來越小），但不是每個人都需要適應用英語開展學習和工作，不是每個人都要學到CSE四級(即高考程度)纔有資格到大學接受高等教育，不是每個人都要聽說讀寫樣樣精，全面達到《量表》五、六級纔可以學習大學的各專業知識。

CSE等級考試到底對誰有利、對誰有害？我們看到的是有人會因爲“中國標準打造成爲了世界標準”引以自傲；有人爲迎接大批補習大軍的到來正摩拳擦掌。而我們聽到學生在哭泣，他們又將引來一個不堪承受的新壓力；教師在哀嘆，他們將不能按自己的方法開展教學，被逼上應試教學之路；校長在搖頭，一個怪才、一個具有天賦的學生、一個拔尖人才計劃毀於CSE！

CSE研製和對應考試的開發是涉及我國語言政策的大事，涉及到我國整個教育發展的方向，涉及到我國的人才培養，因此必須經過各方人士進行嚴格的論證纔可實施。

改革開放40年給我們留下的寶貴財富就是解放思想，打破條條框框。全國統一等級外語考試該是壽終正寢的時候了。筆者不相信考試尤其是全國性的外語統考有利於學生語言能力的提高，有利於大中小學外語教學質量的提高。凡是世界創新指標排在前面的國家沒有一個有全國外語統考，美國有嗎？日本有嗎？英國自己有嗎？筆者不相信一個被九道外語考試枷鎖束縛的學生還有聰明才智和創新橫溢，能夠在國際科技天空自由翱翔。筆者不相信一個專注外語等級量表和對應考試研發的國家能成爲一個偉大的教育強國。數一數吧，除了九級考試外，我們中國社會還有多少外語考試？讓各種外語考試都衝着我們莘莘學子來吧，那些科技創新或諾貝爾獎將離我們越來越遠。